作者简介 贺毅,笔名默予,农民,初中学历,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。内蒙古巴彦淖尔市杭锦后旗人。二零一五年出版中短篇小说集《幸福指数》。二零一七年八月出版反映农村改革题材的长篇小说《一方水土》。 系列报道 面对灾难()四 妻子的“系统性红斑狼疮”医院住院治疗了九十六天,在我们的一再要求下,于一九九二年农历腊月二十二出院。院方本着对患者高度负责的态度,原本是不同意妻子出院的,担心回家后一旦病情复发,可能会贻误治疗的时机。这种病有时候也会有很强的突发性,患者情绪剧烈波动,也是诱发病情反复的一个重要因素。 越是临近年关,妻子的情绪越焦躁,这我是能够理解的。医院过年,别说是妻子,就连我也难以接受。你想啊,大年三十万家灯火,家家都在团圆,而我们和母亲及两个孩子,虽然只相隔几十里路却不能团聚,并且是在病房里过年,何等凄惨啊,想一想心里就备受煎熬。我十二岁的时候,母亲得了一场大病,大叶型肺炎,后来又转成“过敏性紫癜”、“血小板减少性紫癜”,医院。那医院度过的,医院陪着母亲。那年,专门接来我们家照顾我们的姥姥,陪着我们姊妹七个跟爷爷,五块钱过了一个素大年。其时最小的五弟才两岁。那是我记忆中最凄凉的一个大年。如今我们却要重复当年的那一幕,只是父母亲的角色换成了我和妻子。回想起当年的凄惨境况,我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。医生在听取了我坚持出院的理由,唏嘘一番后,终于同意了我们的出院请求。 妻子出院后,我们又从陕坝街上搬回了农村。我去神木淘金的梦想也变得遥遥无期,不知道有朝一日还有没有可能去那里发展了,先老老实实种地修生养息吧(再去神木已经是三年以后,我专程去寻回我的破三轮车)。 搬回农村后,我们在岳父所在的四社借了房子暂住。一方面是因为给妻子看病筹钱,我把仅有的一套西凉房也以块钱的低价贱卖了,五社一时借不到闲置的房子;另一方面也方便岳母照顾在恢复期的妻子。那时妻子的精神状态极差,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,出现了抑郁症的症状。 可是仅仅三个多月后,医院。真是祸不单行啊! 5月上旬的一天,我正在地里浇头水小麦,岳父打发人来叫我,说岳母病了。我赶紧打住田口,骑车就往回赶。 回到岳父家,岳父告诉我,岳母上午大概是便血了。我一听这种情况,就让医院。岳母说不是什么大病,不要大惊小怪,还是先让朱大夫看看再说吧。我看岳母说话有气无力的样子,精神状态很差,知道一定不是小病,搞不好就是胃出血。因为有八五年妻子“妊娠大出血”的前车之鉴,医院。“朱大夫在乡卫生院,一来二去得耽误多少时间,不能耽搁了。”岳母拗不过,医院。这一去岳母从此病了十二年半,直至年病逝。 医院一检查,果不其然,岳母是因胃底静脉曲张导致胃出血。医生说幸亏来得及时,如果再耽搁,后果将不堪设想。医生赶紧采取措施,输液、输血,及时控制住了病情。 我心下寻思,八年前我已经吃了那么大“一堑”了,再不长“一智”不成白痴了吗? 然而,医院出院后,没过多长时间,岳母的颈椎又出了问题,医院治疗。旗医院诊断结果是颈椎病,可治疗了一段时间不但没见效,病情反而加重了,岳母的脖子僵硬得连头都扭不成,疼得连觉都睡不安稳了。后来打听到临河医院用小针刀治疗颈椎病,就去了医院。经过医院几次小针刀配合中药的治疗,岳母颈椎病的症状有了很大程度的缓解,但还是没有完全治好。 自从初夏患胃出血以来,岳母的胃部功能一直没恢复,在治疗颈椎病的同时,也没中断治疗胃病。后来亲戚冯玉河(妻子姨夫的妹夫)给我们推医院的张教授,让我们到呼市去看,他还给我们写了一封推荐信。9月份,我和妻姨夫柴国善、妻弟党春祥一起陪着岳母上了去往呼市的列车。 呼市附院张教授是个八十多岁的老中医,人很和蔼,据说医术很高明。在呼市附院治疗了十八天,经过张教授的精心调理,岳母的胃部功能有了很大程度的恢复。 从呼市回来没多长时间,大概也就是一个月左右,岳母的眼睛又出了问题。起初是左眼皮上起了个疙瘩,渐渐地开始发痒。一检查是囊肿,于是做了手术。可到了第二年春天,右眼皮也起了同样的疙瘩,又做了一次手术。 岳母眼睛上的病刚消停了没几个月,又添了新病,身虚、气短。医院去查,是甲状腺机能减退。唉,真是扳倒葫芦瓢起来,用岳母的话说,这就成了个烂筛子了,两只手能堵住几个眼。 直到第三年秋天,盟医院内二科主任邬春兰告诉我们:“不对,这个病的病根子根本就不在甲状腺上。我看了这么多年病,还没见过这样的病例,甲减升一下又过了,成了甲亢;再降一下,又成了甲减。根本不是内分泌方面的病。你这两年浑身到处发病,很可能是免疫系统出了问题。”其时,不到两年半的时间,岳母光住院就已经住了八次,加上平时复查、初诊,已医院多少次了。 邬春兰主任建议我们去呼市附院找她的导师,进一步确诊究竟是什么病。邬主任还说,如果找不到病根子,头痛医头,脚痛医脚,再怎么治疗都是徒劳的,甚至还会延误了治疗。她同时还给我们写了一封推荐信。 准备转院的时候,一家人起了分歧。我建议去北京查,可其他人都不赞同,包括岳母的兄弟姐妹。他们都说,医院挂号都得排一个月队,我们没个惯熟人,东认不得,西认不得,甚至连个门头脚道也寻不见,医院看?怎么走? 我仍然坚持我的意见。我给他们讲清厉害关系:前年去呼市找张教授,连个胃病最终都没看好,万一这次去了再查不清楚该咋办?这两年因为给岳母看病,这个家的底子已经掏空了。如果去呼市再查不清,又浪费钱又耽误病情。我不医院,都是给惯熟人开的? 由于我这些年给妻子看病,医院,对医院的一些流程可以说耳熟能详;同时为了妻子更好地康复,我养成了看医书的习惯。久病成医,虽然不是真正懂医道,但关于一般性的医学常识还是略懂皮毛的,在村子里也经常给邻居打针、输液。加之我出远门比较多,见识自然要广一些,我又是妻子兄弟姐妹中的老大,岳父、岳母都很信赖我,只要有我在,岳父和岳母及妻弟、妻妹们心里就觉得踏实了。这两年陪岳母住院,我几乎是全程陪护;而平时带岳母复查也是我去,岳母根本凭不来其他人。甚至有时候岳母感觉身体不舒服,岳父会开玩笑似的跟岳母说,“咋样?要不我给你找贺大夫去?”“贺大夫”当然指的是我。可以毫不夸张地说,我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成了一个心理医生的角色。 岳父和岳母看我坚持,就说,那就听他的哇,他比咱们知道。 于是,11月上旬的一天,我跟妻弟党春祥陪护岳母去往北京。因为我以前做买卖去过两次北京,每次都坐地铁到苹果园附近的公交六公司住旅馆,所以对那条线路比较熟悉。我们下了列车坐地铁去往坐落于医院——医院,恰逢周日中午一点。我们安排好旅店,医院挂号。因为周末,医院里人不多,我们很顺利地挂上了号。根据口述病情,导诊建议我们挂了风湿免疫科。 因为化验要进行细胞培养,结果需要十天后才能出来。当时岳母的临床症状表现在多个方面,在等待化验结果的同时,我们又挂了血液科、呼吸科、五官科等几个科室的号,对岳母的病情进行了全面的排查。正好在我去化验室询问化验结果的时候,结识了到医院医生侯晓峰(医院血液科主任),本来十天出来的结果,按加急七天就出来了。化验结果显示:巨球蛋白血症。 我把结果拿给血液科刘海川教授看,时年八十三岁的刘教授也有些意外,说这是个相当罕见的病例,他从医六十多年,一共诊治过八例。岳母身体的其他的临床症状都是这个“巨球蛋白血症”在作怪。刘海川教授是军级级别,十六岁参军就当了卫生员,是医院血液病的权威专家。如此看来,我的判断是正确的,来北京真算是来对了地方。如果按部就班去呼市附院,保不准又是一番瞎折腾。回来后我跟朱大夫谈起岳母的病,他说压根儿就没听说过有这么个病。一段时间后他又告诉我,他终于在一本八开本的精装医典上查到了,不过在内容里就写了两行字,说这个病属于血液科,是罕见病。其他如临床症状、治疗方法等都没有介绍。 我跟朱大夫说,这也不奇怪,你看的这部医典文献,编者一定认为一般医生都难以接触这个病,更谈不上诊断治疗了,介绍了也没多少用处,所以没必要在这部医典里进行详尽的介绍。 因为医院一床难求,我们被安排至丰台区的医院住院(解医院),刘海川教授每周来医院会诊两次。 在北京治疗了二十六天后,岳母的病情终于稳定下来了,刘海川教授给我们开了半年的用药,让我们出院回家养息。临行前又嘱咐我,这种病没有治愈的希望,能控制到现在的程度,已经很不错了。按现在的医疗条件,像她这样体质的病人,一般能维持三年就已经是奇迹了;若是病情再复发,就没必要带老太太来了,这么大岁数经不起折腾,你们来买些药回去服用试试。其实那年岳母才56岁,并不算老,只是被病操磨得很憔悴,头发苍白,看上去有七十岁的样子。 我理解刘教授的意思,言下之意就是再复发就只能吃些药看运气了,即使再来希望也不会太大。医院主要给服用一种德国进口药物,这种药毒副作用很强,医院临床用,药店是不卖的,现在已记不清药名。当然,回来后,我没把刘教授的话告诉任何人。告诉他们也没用,如果让岳母听到,反而会给她造成很大的心理压力。 两年半后的一九九八年春天,岳母的病又复发了。我和二连襟又陪着岳母去了一趟北京,又在医院住了18天,病情又稳定住了。 二OOO年,岳母的病又复发了,这时岳母的身体已经很虚弱,她觉得自己再经不起折腾了,担心去了北京回不来,坚持不再去了。不得已,我只好只身前往北京给岳母买药。 到了北京,依然找到刘海川教授。刘教授很惊讶,“啊?老太太还活着?”我告诉她只是身体很虚弱,来不了北京了。刘教授连声说,已经五年了,已经是奇迹了。随即又给开了半年的药。 二OO二年秋天、二OO五年春天,岳母的病又复发了两次,几乎就是间隔两年半复发一次。我又跑了两趟北京。最后一趟恰好医院没有那种药了,已经九十三岁高龄的刘海川教授给我写了一封介绍信,让我带着诊断医院买到了药。 二OO五年7月中旬,从北京买回来的药还没服用完,岳母又患了胃癌,在手术后九十八天的农历十月初三病逝。 回顾陪岳母看病的这十二年半的经历,真是百感交集。那时,我一边照顾妻子的病,帮助妻子逐步走出心理阴影,一边陪岳母看病;九六年我又担任了村会计,不但要努力搞好家庭经济,还要干好会计的本职工作。九八年妻子在进修学校学习时,儿子读初中,女儿读小学,可想而知当时的压力有多大。但始终有一个信念支撑着我,我是他们的靠山,我没有理由松懈。妻子读进修学校时,曾担心我的身体吃不消,我给妻子说过一句硬气话,“你除了学习就是要照顾好身体,其他的都不用你管。我是男人,那年过黄河,连阎王都不好意思收我,就是留我照顾你们的,你说我还怕甚?” 从一次次给岳母看病,我更加强化了一个信念,只要自己通过理性分析认定的事,就不能轻言放弃。如果第一次不是我医院查病,如果那次不是我力排众议、据理力争去北京复查,我真不敢想象岳母一次次命运的走向。这也是我这一生能一次次度过难关的底气所在,凡事既要客观冷静,不能感情用事,又不能轻易认输、认怂。一个人不能缺少骨气,更不能缺乏担当的勇气,只要有三寸不烂之气在,就没有过不去的坎! 编辑孙传海 投稿注意事项 1.所投文章必须是没有在其他平台上发表过的原创作品。 2.作品内容必须健康向上,必须充满正能量,不得涉及政治敏感话题,不得泄露国家秘密,不得侵犯别人隐私,不得抄袭别人作品。文责自负。 3.本平台实施赞赏稿费制。文章获得的赞赏金额在20元(含)以上的,将其60%作为稿费。文章获得的赞赏金额在20元以下的,没有稿费。所有稿费都将在文章发表一周以后以红包形式发放,稿费发放以后再获得的赞赏,将不予发放,算是支持平台建设。 4.投稿前请加主编